酷

□ 盧放民

酷字上古為溪紐三部，潮語讀為﹝戈翁4﹞，﹝哥翁3﹞﹝哥窩4﹞和﹝哥英4﹞。四音中，除第二音是雙聲陰陽對轉外，其余皆為雙聲疊韻。三部字入潮語﹝窩﹞韻像保、寶、抱、報、牢、帽、棗、槽、學、奧、嫂、好等；酷以告﹝哥窩3﹞得聲，故也入﹝窩﹞韻。它也可以像陸、局、叔、玉、菊、綠、竹、肉、戚、迪、愎、畜等轉入﹝英﹞韻；也像陸、叔保留雙讀。

《說文》：“酷，酒厚味也。”用它形容酒醇而濃，在潮語它卻被用作動詞。像“酷﹝哥英4﹞酒”，非指厚味的酒，而是說“使酒厚味”。就如同富國強兵的意思不是“富裕的國家，強大的兵員”，而是“使國家富裕，使兵員強大”。這是古漢語司空見慣的形容詞使動用法。如何使酒味醇厚？當然得通過釀造，于是，“酷﹝哥英4﹞”也就有了這個意義。今潮人仍沿襲，如：酷﹝哥英4﹞醋、酷﹝哥英4﹞豉油。釀酒必有糟粕，潮人借指動物產生和排出糞便，叫“酷﹝哥英4﹞屎尿”，就像用“開光”借指人理發、剃頭或刮臉一樣。

《說文·王注》：“酒味之厚，必嚴烈也，人之暴虐與酒嚴烈同。” 潮人也用它形容飛揚跋扈，氣勢凌人，如：勢頭酷﹝哥英4﹞酷﹝哥英4﹞。

氣味嚴烈必然侵人入物，如：“茉莉花放入茶葉酷﹝哥翁3﹞，食起來如食花茶。”

俗語“瘦﹝思安2﹞豬酷﹝哥英4﹞硬屎”，“瘦﹝思安2﹞豬酷﹝哥英4﹞繵﹝多閑7﹞屎”，比喻為了臉面，做自己能力不逮之事。如：“他是富人捐多﹝之挨7﹞，你無錢勿瘦﹝思安2﹞豬酷﹝哥英4﹞硬屎。”

“酷﹝哥翁2﹞臭”，臭氣侵擾嗅覺，如：“便盆著洗白，勿酷﹝哥翁2﹞臭人！”“據香港臺報道，有個考生考試時，前座不斷放屁，酷﹝哥翁2﹞到伊臭死，無法做題。”“放屁行開去，勿酷﹝哥翁2﹞臭人！”

“酷﹝哥窩4﹞喉”“酷﹝哥窩4﹞著”，刺激性的氣體嗆人，如：“蒜頭熱油，個味過酷﹝哥窩4﹞喉。”“我給﹝戈衣4﹞煤煙酷﹝哥窩4﹞著欲咳﹝哥亞1﹞嗽。”

酷讀﹝哥翁3﹞和﹝哥窩4﹞的區別在于，前者表示對嗅覺的刺激；后者多指對呼吸器官的刺激。但并非絕對，如：“給﹝戈衣4﹞狐臭酷﹝哥窩4哥翁3﹞著。”

“酷﹝哥英4﹞心”，這是它的另一古義，表示因處境困苦而痛苦，如：“身患重病，無法自理，個人酷﹝哥英4﹞心死。”《增韻》：“酷，慘也。”《晉書·劉殷傳論》：“幼丁艱酷。”注：“酷，困苦也。”也說“酷﹝哥英4﹞心酷﹝哥英4﹞命”“酷﹝哥英4﹞氣﹝戈威2﹞酷﹝哥英4﹞命”“酷﹝哥英4﹞死”。

“酷﹝哥英4﹞血”，此又別一義，《白虎通義》：“酷，極也。”《晉書·何無忌傳·注》：“酷，甚也。”《易·渙·注》：“血，傷也。”形容事態極其糟糕，如：“入院以來，錢去如流水，病情未見輕，過酷﹝哥英4﹞血！”注意勿與“結﹝哥英4哥因4﹞血”混，后者指毛細血管破裂，血在皮下瘀結，也說烏青結血。前者指傷害甚極，與另一俗語“血血”義近。讀音上也有差別，“結”古音屬十二部，潮語﹝英﹞與﹝因﹞韻可通轉，而酷字不入﹝因﹞韻。

“酷﹝哥英4﹞腹”，拮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