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家人”?
□ 陳合茂
前段時間,母校上海海事大學的老師到潮汕來,酒席間我的老同事加師兄端起酒杯對老師說“敬敬娘家人”,在座的我覺得親切,母校與娘家劃等號,已明示情感。因而在校期間的很多讓人回想、回味、聯想及感恩的事情逐步浮現在腦海中。
上世紀八十年代初,多數地方生活水平還處于落后不富裕狀況,部分還處于貧困線,尤其是農村,部分在小城市有較好生活的,與大上海相比還是有差距。那時上大學是免費的,且有助學金,助學金分一二三等,進校時根據家庭收入情況評定的助學金等級,如農村戶口,多數是一等的21.5元,念海上專業的,每個月加8元的營養補貼,共29.5元,同時期潮州的工人工資每月大概是32元。而學校食堂的紅燒肉每份1角5分錢,大排每份是2角5分錢,烤面包每個是2兩5分錢,大饅頭每個2兩飯票加2分錢,助學金已經可以滿足學生的日常生活。但對我來說,與老家的生活水平相比已是跨越式變化了,有天之驕子的感覺。
在學院念海上專業的學生,第一學期就有一個半月左右的航行實習,體驗體驗海上生活,實習船“育新輪”常跑航線是從上海港到北方港口或到南方港口。剛從偏僻地方進大城市校門,又可以到別的城市逗逗,內心非常激動、期待。
我們進校后,著名的航海教育家陳嘉震教授是當時上海海運學院院長,曾經對航海專業學生說,以后你們要跑遍世界各地,要練好本領,有擔當,你們有機會到世界各地去,不能讓外國人欺負。語重心長,諄諄教誨。也在差不多時間,學院請了當時中國最有名的船長,中美建交時他指揮“柳林海輪”首航美國,在歐美業界被認可和受尊重的貝漢廷船長到學校給我們演講。他給出船長的定義是像個外科醫生,航海很多時候發生的情況與預想的不一樣,經常有突發情況,要能夠處理應急問題;像個藝術家,操縱船舶要有藝術性,安全且動作干脆利索;像個外交家,能權衡各方利益并且有良好的談判能力,與外國人打交道,理一定要爭,利可以讓。剛入學不久,已經領略了航海的大格調事情,在日后的工作及生活中也有所幫助。
首個寒假,沒有回家,輔導員高德毅老師、后來的高副院長、再后來的高大使邀請我和楊作嘉同學正月初一到他家吃中飯,這輩子吃的第一頓上海的家常大餐,就在老師家,就在1984年春節。飯席間高老師問到我們是否愿意干些活,我們當然愿意。高老師找了小電器配件在空教室里給我們幾個同學裝配,寒假結束,高老師分給我們每人90多元的勤工儉學費用,那時潮州的工人工資每月30多元。我們幾個人內心有多高興,只有我們知道。
1985年7月26日,經過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,學院挑選由航海系和輪機系24名師生組成的“上海海運學院首屆舢板隊”,由高德毅老師任隊長,駕駛三艘無動力、靠駛風和蕩槳的舢板,從上海港外高橋碼頭出發,經大洋山、岱山至普陀山。學院成立舢板遠航指揮部,選派由氣象經驗豐富的王老師、有航海經驗的原海軍艦艇學院調過來的李老師組成協調小組,作為前方指揮部,先行到舟山,與海軍舟山基地領導協調安全保障工作。40年前的通訊條件比較差,每艇僅帶著一步步話機,艇上又沒有動力,用蓄電池充電時遇到雨和風浪,充不了電,各艇距離不一,與前站協調小組和指揮部無法聯系。整個過程遇到困難全靠隊員自己想辦法解決。在大洋山至岱山段,那天晚上,遇到暴風雨,由于無遮蓋艇下雨進水,遇風浪艇艏迎浪又進水,全部艇員用小桶等工具奮力排水,保持進水不大于出水。輪到我掌舵時,舵柄在我腋下,盡全力壓住才抵擋住風浪搏擊。我們2號艇曹艇長間隔一會喊我名字,不能睡覺,其實我已經在半睡中,但還是全力壓著舵柄,盡量不讓風浪打轉,保持正常航行。等風浪停時天也蒙蒙亮,奮斗一整夜的艇上多數人動彈不得,艇慢慢地駛向碼頭,勝利的希望就在前方。與大海搏斗就得靠團隊力量,靠拼搏精神,堅強的毅力,此次航行留下了深刻的記憶。
2017年5月20日,全體舢板隊員回到母校,在交流中都認為此次的舢板遠航以那么簡陋的設備和條件,需要學院領導的勇氣,事前的良好準備、較好的人員素質等,后來者難以超越,但航海精神在傳承。通過此次舢板遠航,學院對航海素質教育做了修正。
學院因此而在廈門定造二艘訓練游艇“天鷹號”和“天琴號”,二艘訓練游艇以天文二星座命名,1986年6月份,我又加入接艇隊伍,從廈門船廠將“天琴號”接到上海公平路碼頭,當二艘白色游艇上橘紅色的風帆、白色主帆,帆上印著“上海海運學院”的大字,飄揚在外灘的黃浦江上時,看到外灘的游客搶著拍照,閃光燈此起彼伏,心情激動又自豪。“天琴號”現在停放在母校校園里作為展覽。
從進入母校校園,開闊眼界,獲得知識,受到老師關懷,與老師同學互相關心的生活,共同戰斗,搏擊大海等等經歷,這些是在“娘家”的點滴故事,讓人留戀,讓人懷念。
編輯 | 翁純
審核 | 詹樹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