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登鳳凰山

◎郭翌娟

平生第一次登上鳳凰山，是在二十年前，當時已是一個中年人，很興奮，向往已久。年輕時由于身體弱，怕成為同伴的拖累，不敢貿然跟朋友一起去登鳳凰山，而且那時候路況差，聽說山路隱患多，很不安全，所以心雖向往但一直沒有成行。第一次登鳳凰山，是在國慶節期間，收獲很大，在烏崠村農家住了一夜，房東給我嘗有茶韻的高山鳳凰茶，從而我學會了鑒別茶韻，還到山坡上與古茶樹“宋種”近距離接觸；在鳳凰山觀賞太子洞、天池邊戲水、眺望對面的鳳凰山脈最高峰鳥髻；回來后寫了一篇散文《太子洞的遐思》，發表在《韓江》雜志上，得意于文中的想象；還留下一個念想，若是春天前來，就能與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邂逅。

終于，二十年后的仲春時節，作為一個退休老人，我重上鳳凰山，奔杜鵑花而來。

果然，來得正是時候，正達杜鵑花的花期。走下當地專門運送游客上下山的專車，跨進“天池”的山門，杜鵑花便夾道歡迎，一路相隨，是萬人空巷的那種狂熱。

徒步在往天池的山路上，坡緩石階也不陡，可以邊走邊觀賞杜鵑花，驚艷于它的鮮艷和繁多。花蕊大部分是紫紅色，少數是粉紅色，極少數的白色花蕊顯得更惹人喜愛。摘一朵花戴在發間，與花兒同框拍照，扮演“人在叢中笑”等劇情，以為這就是在賞花了，后來才知道，其實不然，這只是熱身，好戲還在后頭呢。就像在等下山的專車時遇到同是候車的一個朋友，她沒去杜鵑花海的景點而與美景失之交臂，懊悔不已，我們大嘆到天池沒賞杜鵑花海，簡直是白跑一趟。

先前天池上方的孤零零的觀日亭，現在長出了翅膀，以觀日亭為中心，向左右兩邊伸出長廊，左邊通過幽竹小徑，通向太子洞景區，右邊連接高高低低彎彎曲曲的棧道，盡頭是觀鳳鳥髻最佳處，棧道兩邊杜鵑花盛開。我的朋友就是只走這條道，以為已賞了花，就回天池景區開闊的草坪喝茶。不明白旅游重頭戲應是在太子洞景區的毛杜鵑花海景點。

太子洞景點再往前走，不遠處就是杜鵑花海景點。花海，顧名思義，花的海洋，我見過的花海，有新疆的薰衣草花海、油菜花花海，和鳳凰山杜鵑花海一樣是規模大，但那是一馬平川的那種寬廣。而鳳凰山的杜鵑花花海最令我贊嘆，一大片一大片簇擁著的密集的杜鵑花群隨著棧道的蜿蜒而鋪展開，依著山勢的高高低低而波瀾起伏，蔚為壯觀。簇擁著的紫紅色的杜鵑花鮮艷欲滴，令人想起“紅杏枝頭春意鬧”的熱烈。同伴想看看這花有沒有香味，湊近花前聞聞，結果沒有懸念，沒有逃過“美花不香，香花不美”的魔咒。

回頭在太子洞景區，我們還偶遇了一群驢友，他們瀟灑陽光，騎自行車上鳳凰山，逢石階就肩扛車前行，途中還用手機自拍錄像。我和幾個同伴向他們借自行車作道具擺姿勢拍照，假裝也是騎行愛好者。在天池景區還偶遇了一位99歲老人，他精神矍鑠，行走自如，不時在玩手機。

在等候下山的專車的時候，由于上山觀花的游客特多，所以需要排長隊，利用這個時間，我們到附近的烏崠村走走。

令我惦記的是那棵位于山坡上的古茶樹“宋種”，明知道它已不復存在，我在幾年前寫的《品茶》一文已有提及。但提起古茶樹，還是想去看一看。在村民指引下，我們來到一處平地上被鐵鏈圍護著的“宋茶王”前，旁邊的石壁刻有《宋茶王碑記》，鐫刻的時間為公元二零一四年十月。眼前的宋茶王，是由多棵老茶樹組成的。人是物非，不免傷感。

傍晚時候的山上霧氣彌漫，氣溫下降，和中午的炎熱比起來，是一天經歷了春夏兩季。因為候車時間長，又沒有思想準備，不少游客買了候車點應運而生的豬肉粥吃，與其說是充饑，不如說是吃點熱粥暖暖身子。

足足等了三個小時，我們乘車下山，到達鳳凰墟是晚上八點多，街上很多餐飲店都以食材已完為由拒游客于門外，幸好“桂蘭春餐廳”老板見我們只是四個人，就為我們安排飲食。吃了鳳凰本地特色菜：雞腸粉、浮豆干、家雞肉、炒坑螺等。這些都是我喜歡的菜式，浮豆干印象最深，外酥里嫩，還配有青翠鮮嫩的草仔為佐菜以降火氣，美味！飯后，熱情的老板邀請我們喝茶。那茶湯，啜一小口，一會兒裊裊的幾縷茶香一縷接一縷緩緩從喉頭彌漫開來，既幽香又清甜，是我從未有過的美妙體驗，大有“此曲只應天上有”之感。回來后想想，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回甘吧，遺憾當時沒請教那個老板。記得當時那老板說，這茶一斤一千多元。我還和他聊到茶韻，我說，茶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，他說，茶韻就是燒焦的番薯味。我看過一些談喝茶的文章，寫到喝茶大有講究：品茶講究用水，山泉水為上，江中心水次之，井水再次之；喝哪個山的茶，最好是用哪個山的泉水泡。現在想想，難怪天池邊的茶座攤檔，生意那么興隆，滿山坡密密麻麻的茶桌，桌桌坐滿客人。

那老板還透漏，今晚他不是食材已完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太累了，想盡快打烊，因為今天他從上午九點就開始炒菜，一直到現在，旅游團一個團就是五十個人，幾個團下來，炒菜炒累了。今天店里的人手少，現在是摘茶季節，一些家人和店里的一些幫工都忙于摘茶去了。這時，他臉上爐前長時間煎火留下的淺桃色殘紅還未褪盡。

我慶幸，二十年后再登鳳凰山，真是時候，能輕松完美觀賞杜鵑花海，因為這里的規劃和設施更完備了。

若問山花為什么這么爛漫，我要大聲地說，因為有熱愛生活的人們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