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條平江路，半座姑蘇城。平江歷史文化街區是蘇州古城迄今為止傳統城市格局、建筑風貌、生活習俗保存最完整的一個區域。2014年，中國大運河列入世界文化遺產，平江街區作為江南運河蘇州段遺產點入選其中。1000多公里外的潮州古城，是潮州文化遺產的核心承載地，享有“京城帝王府、潮州百姓家”的美譽。近日，潮州日報社采訪團走進蘇州，探究古城保護發展的“蘇州模式”，為潮州古城申報“世界文化遺產”取經問道。

平江街區坐落于姑蘇古城的心臟地帶，是古城中傳統肌理最典型、歷史資源最集中之地，是江南城市的生動縮影。（視覺蘇州供圖）

蘇州城，曾以平江府命名。時間流淌，從春秋伍子胥建闔閭大城至今，蘇州已有2500多年建城史。姑蘇古城是江南城市的生動縮影。

“平江路是蘇州古城保護的樣本。”在古城保護展示館，導游小張向記者介紹了一張宋代摹繪平江府的《平江圖》。該圖清晰描繪了古蘇州的平面輪廓和街巷布局，其中“水陸并行、河街相鄰”之格局，跨越百年延續至今，幾無二致。

平江路保留著“水陸并行、河街相鄰”格局，游客可于游船中感受精致江南風情。（梁佳濤 攝）

漫步平江路，“老蘇州”煙火氣氤氳。與各地歷史文化街區略有不同的是，平江街區的主干道雖為商業區，但眾多支巷一直是居民區，居住用地占比高達70%，常住人口有1.8萬之多。這一點與潮州古城頗為相似。作為潮州旅游的核心區，潮州古城仍有接近5萬的常住人口。

在平江路，無論是閑坐在河邊的咖啡館中，還是徜徉于古街的青石板路上，都可見古宅燈籠在河面上灑下的搖曳光影。此般景致宛如一幅淡墨畫卷，令人沉醉其間，樂而忘返。

歲月流轉，平江路的格局、格調始終不變，青春永駐，究竟是怎么做到的？

平江路街景。（蔡鍶銅 攝）

或駐足橋邊，或拐進街巷深處，記者于河道巷弄縱橫交錯中，尋找著古城保護的“蘇州實踐”。

在“右見”人才會客廳，工作人員牛先生告訴記者，這里原是搖搖欲墜的破舊祠堂，修繕時只實施恢復結構穩定、修補損壞部分等必要修復，做到了不改變現有結構、不增加新構件、基本維持原狀。“這種看似無為修繕、實則有為保護的做法，起到了保護古建筑、尊重歷史的目的。” 牛先生說。

在潘祖蔭故居，項目負責人殷銘告訴記者，2011年，潘祖蔭故居成為蘇州首批古建老宅保護修繕工程的試點項目后，分5個批次、歷經11年，才完成東路、中路、西路及輔房等所有修繕。“搶救性修復是手藝活，花的都是慢功夫，快不起來！”

一圈逛下來，記者發現，平江街區就是一座可以隨處觸摸歷史的珍貴文物。為最大程度保留古城風貌，蘇州對涉及古城保護的所有項目，在風險評估、規劃設計、施工建設等各個環節，都進行慎之又慎的斟酌推敲。

古城保護得力，那又是怎樣平衡保護與發展的關系呢？采訪中，“以用促保”這個詞給了記者答案。

國內不少地方的古宅修繕后，大都變身博物館、圖書館或文化中心，后為了生存又商業轉型，甚至是過度開發。對“保用平衡”問題，蘇州有自己的獨特理解與豐富實踐——以用促保、分級分類，用蘇式“雙面繡”繪就美麗街區。

平江街區坐落于姑蘇古城的心臟地帶，是古城中傳統肌理最典型、歷史資源最集中之地，是江南城市的生動縮影。（視覺蘇州供圖）

在街區的發展中，對國家級、省級以及市級文物保護單位，突出保留歷史價值，轉型方向以博物館、藝術畫廊、文化體驗中心等為主；對文保級別低一點的控保建筑和歷史建筑，側重發揮經濟效益、促進文旅發展，允許進行適度的商業開發和產業活動，為古建筑維護和修繕提供資金反哺。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潘世恩故居修繕時，門廳、大廳、書房等主體建筑，突出公益性展示和文化傳承保護，建成“蘇州狀元博物館”，其他普通房間則轉為營業性小劇場，同時引入咖啡屋、餐廳等業態，巧妙實現保護與經營的適度平衡。按此思路，平江歷史文化街區經過20多年的打磨，儼然已成為一幅傳統與現代交織的“雙面繡”：一面是展示傳統文化的博物館，莊重而典雅；另一面是經商業開發的老民居，古樸而鮮活。

由于歷史原因，古城的每棟古建都有獨特背景和現實情況，如產權問題一直就是困擾古城古建保護開發的共性問題。潮州古城也存在這個問題，如古城一座老宅經過數代傳承，如今產權已被分割成多部分，并掌握在不同的后輩子孫手中。如果后輩子孫對老宅的保護開發意見不統一，就很難對老宅進行整體性的保護利用。

面對這類問題，蘇州探索出了自己的一套妙招。大儒巷的端善堂是昔日蘇州富潘家族的宏偉蘇式庭院，因種種原因，僅有部分產權收歸國有，如何開發利用十分棘手。經慎重研究，蘇州文旅集團將零散分布于民居之間且已騰空的小體量宅體，打造成獨具韻味的“姑蘇小院”分散式酒店，并給這種新酒店模式起了一個很生動的名字——“共生院”。項目策劃與建設負責人羅林解釋，“共生院”的理念就是與當地居民共生共長、一同生活，“我們用心經營我們的生意，他們繼續享受他們的日常生活”。這種別致的文化體驗成功吸引了眾多高端文化探索者，不僅提高了酒店自身的經濟收益，還激活了周邊的商業活動。2023年，“姑蘇小院”榮獲第16屆中國最佳酒店之“最受消費者歡迎酒店品牌獎”。

平江路入口標識。（蔡鍶銅 攝）

面對古城保護過程中的困難和挑戰，蘇州憑借一次次的大膽嘗試，探索出多項“蘇州經驗”。由于保用工作成績斐然，2014年，中國大運河列入世界文化遺產，平江街區作為江南運河蘇州段遺產點入選其中。這啟示我們：保護利用要深刻理解古城所處環境、歷史脈絡和文化背景，進而在尊重古城有機體的基礎上有所為、有所不為。這種主動而非被動的傳承，是古城能夠長盛不衰的一大秘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