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州日報 權(quán)威 主流 影響力
□ 陳放
“生活在別處”,這是一句很有趣的話。換言之:遷徙是人類生存的聰明手段之一。
有一個很有趣的說法,估計來自遠(yuǎn)古時代的習(xí)慣。那時候,原始人在一地呆的時間長了,附近的柴禾干草都打來燒了火,吃的果子也都摘完了。一天能走回來的路程半徑中,能打到的野獸也變得比較稀少和狡猾了。刀耕火種的結(jié)果,造成土地貧瘠……怎么辦呢?只有搬家,到其它的地方去謀生存,也許能尋到更肥美的土地。
人是不安分的。也許我們都是那些喜愛遷徙的人后代。一切始于好奇心。人類在空間移動和探索的腳步從沒有停止過。動機(jī)千變?nèi)f化,方式五花八門,交通工具與時俱進(jìn)。或因懼怕死亡,徒步穿越大地去尋求永生之道;或為擺脫奴役,整個族群走上流散之途;或出于宗教虔誠,一步一拜朝圣轉(zhuǎn)山;或為了挑戰(zhàn)自我,跋山涉水;或純粹為了休閑觀光,探幽尋勝;要不索性自擬攻略,呼朋喚友,暢游世界。道路不斷延伸,地平線不斷擴(kuò)展,直至邊陲沙漠、海角天邊……
古代關(guān)于旅游的名詩句,也是一種遷徙。永遠(yuǎn)走不出家鄉(xiāng)或家門的人,自然而然地有了“遷徙”的愿想。雖然,這種遷徙不一定是以“永遠(yuǎn)定居”的形式固定下來。當(dāng)你沒有任何想得出來的理由,只是一味想游走的時刻,不妨想想個中理由。宋代詩人陸游的一句詩就寫出此種況味:“本自無心落市朝,不妨隨處狎漁樵。螺青點(diǎn)出暮山色,石綠染成春浦潮。” 既然“無心”又是“隨處”,你看漁樵之景,即暮山色與春浦潮,多么的愜意!
平素的生活中,固定的時間和地點(diǎn),像一個圓心和一段半徑,合圍成一個不大不小的程式化的“圓”,組成了近似鐵環(huán)的一個圈子,我們被圈定在這個固定的圈子里活動,在固定的時間遇到一些固定的人,這就是在我們‘圓圈’里接觸的人和事物。比如工人接觸到的是班組長和車間主任,教師遇到智商和悟性各不相同而又頗有共同點(diǎn)的學(xué)生,醫(yī)生遇到的是不同的病人,記者遇到不同的采訪對象,推銷員遇到不同的主顧,交通警察遇到的不同的違章司機(jī)……是的,這些相遇之人表面上看起來,年齡懸殊男女各異,背景也不同……可是他們骨子里仍是極為相似。工人都渴望今天不出廢品,學(xué)生都希望取得良好的成績、受到教師的表揚(yáng),病員都希望早日康復(fù)出院。主顧都對推銷抱有天然的反感,同時捂緊自己的錢包……這種不同中的相同,是人性的相通,是讓我們疲倦的根本原因。
既然疲勞疲倦不堪了,“未知視界”被拘定了,那么,出門旅游吧,它會抻長你既有的人生“半徑”,擴(kuò)大你生活的“圓面”,增加你的未知面,讓你活得快活、舒暢。就外國人的角度來說,《馬可·波羅游記》、英國毛姆的《在中國的屏風(fēng)上》等,堪稱一幅亮麗的風(fēng)景長卷,為華夏留下了一面“老外看中國”的鏡鑒,凸顯了中外友好交往的史實與文化姻緣。
若是撇開書本上的“游記”,我越來越理解外國的旅游者,為何在旅游時熱衷于深入到北京胡同、蘇州園林和云南村寨,或者是貴州的“村超”,哈爾濱熱火的“冰雪游”……他們是要了解鮮活的中國人的生活啊。他們的這種旅游態(tài)度,值得國內(nèi)旅游者仿效。這便催生出一句話,叫作“生活在別處。”
人們在旅游中長了見識,開闊了眼界。就以市場的商品來說吧,在偏遠(yuǎn)的粵東城市潮州,以前你怎么能夠想象,南京的叫化子雞,鎮(zhèn)江的灌湯包,天津的麻花,廣西的荔浦芋頭,廣州的腸粉和燒鵝,竟然一一出現(xiàn)在你的眼前?這種物資的流通,其實是在天南地北的廣泛游歷中增長了知識和才能,這就有了將彼處的“生活”內(nèi)容遷徙到此處的做法啊。我們贊美改革開放以來各地人員自由流動、做活商品經(jīng)濟(jì)的局面,我們也忘不了,這里頭,就有“旅游”這種包含著“遷徙”因素的文明活動的一份功勞。“生活在別處”,這話說得在理啊。